莫听穿林打叶声,何妨吟啸且徐行







……
如果还要问我什么的话
谢谢你们,我爱你们

【23:00】长安

*第八站,西安

*盛唐设定 

*1975全员兄弟向 

*超是老王家崽设定警告 

*有参考《长安十二时辰》 

 

 白日何短短

百年苦易满

苍穹浩浩

万劫茫茫太长

麻姑垂两鬓

一半已成霜

……

        夜晚的长安俯视下去十分瑰丽,火红色的灯笼挂着,明黄色的宫灯点着,映在高楼的金色瓦片上,高楼的窗上一层薄纸,屋里的灯光映出花魁、歌姬勾勒花钿的样子,青石砖上人来人往,有钱的妇人们拿起摊位上的瑟瑟石琢磨着,孩童手里举着各式花灯跑的好不愉快,各个坊间小贩叫卖着,百姓见面嘴里少不了一句安康。四个黑衣少年依坐在琉璃瓦砌的屋顶上,领头的那个不挺催促着他们回去换衣服再出来,四人跳下屋脊,顺着人流穿行,“张帅!”突然有人叫住领头的少年,少年回头看去,只见一个衣着朴素的店小二向他招手:“新元安康!”他也回头招招手示意了一下:“新元安康。”。领头的少年不过弱冠之年,腰间配着一副障刀和一把蒙古刀,打着碎卷的头发散着一半扎着一半,松软的刘海挂在前额,一袭黑衣干净利落,腰带束与正中,刀鞘上系着一串红绳穿的银铃,走起路来哗哗作响,颇像漠北的穿法,可少年的模样却看着是实打实的汉人,细长的眼睛黑白分明,说是似狐却又多了几分刚直,脸庞棱角分明但温柔了许多,有一种少年郎独有的气质。年纪不大却又人人尊敬,被叫张帅的少年正是长安城中无人不识的不良帅张超,此人官职虽低但声望却比肩朝中大臣,实际原因则是五年前屠了一贪官满门,只留一襁褓之中的孩子。身后跟着的几位也不是善茬,头上配着抹额,手中一柄红色唐刀的少年叫方书剑,本是明月楼一乐师,三年前倾慕于明月楼的一个青倌,为其从老鸨手中解脱竟一把热碳将明月楼烧的只剩余烬,青倌也未能从中逃生活活烧死,方书剑按寻常说应是在牢中待死,却被选中做了不良人。另一人身上并无佩刀,只有一对峨嵋刺,眉眼之间全然不似不良人,反倒是似岭南的书生,他叫梁朋杰,原是一名郎中,一手好针灸,从岭南不远千里来到长安,只为投奔开药铺的表舅,却发现表舅为一跋扈男子所打死,悲愤交加,再遇那跋扈男子时将其毒死,才知那是司承之子。最后一人手持弓弩,比前几人小些,活泼张扬,一句话能变着法的说上半天,无人知其来历,只知此人名为黄子弘凡,因为偷盗被捕,剩下几乎无人知晓。四人是结拜兄弟,同拜师于前任不良帅,前帅死后张超接任,新官上任三把火,本就在城中因为犯罪有了名,上任之后又带着几个兄弟力破大案,这一下子更成了长安城中的红人,不良人们和其他佩服他的人自然要敬一声张帅。四人再入主街时已经换上了圆领袍衫,深浅不一的四道蓝色在暖色的街道里格外扎眼,而且四人的革带上还挂着武器,百姓们见了即绕道而行,一路上可谓是畅通无阻。“超哥,你过来一下。”梁朋杰站在一个摊位前向张超招了招手,张超走过来,只见梁朋杰指着摊位上的一把弩,那弩一半已经损毁,依稀能看见上面刻着的字:云。张超蹙眉:“你这弩哪里来的?”小贩看着面前人也不敢不应:“安和坊旁捡来的。”“当真是从安和坊边捡来的?”他又问,忽然低沉的声音震的小贩直打哆嗦,他其实并不喜欢这样,毕竟算到根头自己这官是要保长安千千万百姓安居,若是让平民百姓见了自己也颤三颤,那这不良帅不如不当。“当真。”“银子给你,东西我拿走了。”张超从口袋里掏出几枚碎银,拿起弩便走了。一路上四人东走走西瞧瞧,买了不少散碎的东西,又到食斋取了个食盒,向着长安城边缘的几个坊前进。 

        比起长安城中的坊,这几个坊看起来有些冷清,一个无名的坊门前挂着一个小牌子,上面用两种字体歪歪扭扭地刻着云字,一种是漠北文,一种是汉文,门前还有一串银铃,是两个,与张超腰间的四个一模一样,就是大了些。肉、菜的香味从坊内穿出,还有一股偃月形馄饨味儿,黄子弘凡摇动银铃,坊门被推开,一个貌似西域人的男子走了出来,见四人来了兴奋异常,赶忙把他们邀进来,自己走到其中一间屋子里叫人。过了一会,另一个男子杵着手杖出来了,也是满脸惊异的神色:“你们怎么来了?”“龙哥,我们今天没事,不就来陪您二位过新元了嘛。”梁朋杰回道,其他几个人也附和着。郑云龙撇下手杖走过来,脚还是有些跛的样子,半开玩笑似的说道:“你们就不怕圣人知道我们俩还活着,说你们欺君?”“不怕,我们偷着来的,没人知道。而且您们选的这地界这么偏僻,谁都不知道。”这是黄子弘凡。阿云嘎从炊房走出来,招呼着几个人别聊了进屋,又端出了一几碗水盆羊肉放在桌上:“多长时间没做过了,你们尝尝看。”方书剑想扶郑云龙,但是郑云龙却摇摇头:“没事,我自己能走路。”“您这脚……”张超想说什么,终是顿了顿,垂眼下去闭嘴了。“你已经尽力了,你们的伤怎么样了?”郑云龙拍拍他,问道,张超愣了一瞬:“我们都没事了,不必担心的。”“一个个的都不说实话。”郑云龙瞪了四个人一眼。“全进鬼门关走了一遭。”几个人围坐在一起,张超把弩递给郑云龙,看着那弩,竟是想起半岁前事来。 

        “你带他们仨走!快!”左相的别院里已是尸横遍野,郑云龙的弩上还剩最后几支矢,回头瞥向几个也浑身是血的少年,骤然喊到。黄子弘凡的弩已经毁了,正用挥舞着从敌人手里掠来的陌刀血战,梁朋杰手中的两股峨嵋刺还算结实,只是右臂被穿了个大洞一时间只靠左臂杀敌,方书剑正和张超背靠背站着,外面是一圈敌人将他们包围,“我不走!”张超回道,如果他们四个要是走了,那郑云龙和阿云嘎留在这里必死无疑。不愧是一直由左相供养的江湖帮会,人多势众,根本不差于那些王爷们的家军,六人被迫陷入苦战,几个时辰下来谁都受不住,身上的伤也越积越多,郑云龙看着这场景一咬牙:“抗命者当叛我门处置!”张超闻声愣住,随后挨了一刀,幡然醒悟拉着方书剑拼出一条血路,梁朋杰舍了七十几针定住身边敌人,黄子弘凡紧随其后,张超换至殿后位置,其他三人已出院墙,他回首望向二位师长所在之血海,眼中说不尽的死别之苦,寒风拂面,散乱的发丝当真映出几分凄凉,水光荡漾了许久,终于——“师父!”阿云嘎抵了一个敌人看他,从人群中抛出一个东西,张超接过,却发现那是阿云嘎随身的蒙古刀,“拿好了!”阿云嘎只说了一句话便被包围回去了。张超看看墙外又看看双云,闪身冲入血海之中,郑云龙看见他如此做,眼眶一红:“走啊!回来干甚?我说话不管用了吗?!”“管用,特别管用,您说话都是最管用的。”见张超回来,黄子弘凡也奔了回来,其他二人尾随其后,局面又回到了六人血战。 

        不知是过了多久,天上下起了雨,张超眼前一片浅红色的水,不知是雨水混了自己的血还是他人的,敌人少了大半,还有一些精锐在撑着,方书剑已被敌人的陌刀穿了腹腔扔到一边,怕是凶多吉少,梁朋杰正守着他,一只手挥着峨嵋刺,另一只手远处看去血肉模糊,黄子弘凡还在强撑,终是被一刀刺中倒了下去,自己的双手也挥刀到麻木了。恍惚间张超感觉有人叫他,他转身,雨中站着一高一矮两个影子,阿爷?!他看不清他们的脸,但是却几乎失控一样向他们奔去。张超跑走,身后的敌人也随之追去,那一刻他根本没在想接下来的战斗该如何,而自己或生或死又如何,只是想过去再见一见那两人罢了。恍惚间张超回到了小时候,那时障刀对他还过于沉重,他们全家都生活在漠北,那里远离长安,远离大唐,更远离一切世俗纷扰。他还记得王晰总背着一个羊毛做的毡包,里面是各种各样的草药和工具,街坊邻里有病有伤都来家里,王晰神奇的毡包里也总能掏出可以把对方治好的东西。周深手里总是拿着一部账簿,用长安来的上好朱砂圈画着,自己做着些买卖大唐物品的小生意,倒在这漠北也是火热。阿云嘎也在节令时常来探望他们,王晰似乎与阿云嘎说了些什么,次年开春阿云嘎便开始教他用障刀,说是防身,在那时他也便是拜师了。那时张超整日在一种最朴素的幸福中生活,他不晓得为何他们要远离长安,也不晓得为何要学武来防卫,只知道他从小周深便告诉他此生若是可以,便永远不要去长安。张超问他为什么,周深苦涩一笑,说,长安哪里是长安,分明一点也不安。直到有一天,一群长安人闯进了他们的毡房,王晰把他的眼睛蒙上,绑在马背上,一脚踹在马身上,马跑了,他努力地掀开了眼前纱布的一脚,转头看去,家已是一片火海。等张超长大后,找到了那群长安人的主子,然后在那个贪官面前杀了他全家……张超回过神来,伸手去够那两个黑影,黑影在碰到的前一刻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背后的一把剑,直直从正中穿透了他的胸膛。他感觉自己几乎疼得不能呼吸,随后便没了意识。再醒来时是在一床裹死人的草席上,梁朋杰正摸着他的脉在喊他,见他醒来一下子绷不住弦哭了出来。我就说你还有脉,可是……可是官府的人不信,非要我把你扔到江里算是葬了……师父们都不在了,你不能再走了……梁朋杰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的说。师父们……都不在了……张超的大脑一片空白,躺在草席上默默地流泪,忽然想起其他几个兄弟来,招招手让梁朋杰凑过来听:“方方和黄子怎么样了?”“你放心,他们都还活着,已经回坊中了,黄子昨夜便醒来了,只是方儿有些急人,脉时有时无的,到现在还一直未曾有过苏醒的动静。”梁朋杰一一回道。后来他们是怎么回去的张超就不知道了,只记得自己又眯了一小觉,醒的时候竟是几天后了,自己的几个兄弟都在身边守着,呈给他一份诏书——封他为新任不良帅。 

        “你说你们几个……唉,当时叫你们走非得留下。”阿云嘎看看现在坐在桌子旁边生龙活虎的几个孩子,“特别是超儿,不然晰哥得天天来梦里骂死我。”“谁会到梦里骂死你啊,要骂你也当面啊。”所有人回头,两个披着斗篷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,方书剑正要拔刀,却被张超按住了。他有些恍惚,一步步向那两个人走去,就如同在战场上那一番,黑袍人摘掉兜帽,微笑着看着张超,然后将他揽入怀中。另外一个黑袍人跑向郑云龙,嬉闹着摘掉了斗篷:“龙哥,想我没?”郑云龙看着那人,揉了揉他的脸:“瘦了。”剩下的三人面面相觑,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,阿云嘎解释到:“他们俩是王晰和周深,我和大龙的老朋友,超儿的爷娘。”“您们怎么……当时不是都……”张超话一半说一半咽的,总归没敢全说,王晰摆摆手,意思当时怎么过来的不想提了,郑云龙打圆场多拿了两幅碗筷,叫他们俩过来一起吃饭。 

        一群人吃饭自然是热闹,凑在一起也少不了美酒做伴,酒过三巡什么话都说了出来,“什么青倌红倌的……那都是厨房小二不小心点了火罢了……”方书剑拉着梁朋杰,把他头发拆了编小辫,一边辫一边说着原来的事,梁朋杰也不管他,抱着酒坛子喊表舅,黄子弘凡抱着另外几坛子酒坐在最高的房顶上,望着远处皇城的灯光沉默不语,张超没喝多少,跟在几个大人身边叙旧,至于那四个大人,没一个不能喝,看着上脸了,实际上脑子都清楚的很。这一说,就到了深后半夜,其他三个人都已经睡着了,王晰跟阿云嘎说够了,就转头来关照张超了。“过来。”王晰向他招招手,张超凑近了些,王晰看着他,细细打量着身前这个少年,一晃眼已经比自己高了,脖子、手腕上还有道道绳索勒出的疤痕,既熟悉又陌生,长叹一口气:“长大了啊。”“阿爷……”张超感觉到王晰在注视他手腕上疤,不由得往身后藏了藏,王晰把他手又拉过来,小心把袖子卷了上去,看着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疤,疼在心里:“唐律森严,为了我们犯,不值。”“值,谁说不值,那下三滥与他那婆娘害您们至此,他活该。”“可你想过他的孩子吗?他本无罪。”王晰依旧心平气和与他说,“我留了他一条命,那我就有罪吗……”张超心里不由得委屈了起来,“你也无罪,但是你这样做的结果就是世界上多了一个与你一样的人。”王晰说“等他长大了,你有了孩子,那他也会来报复你,这是个死循环。”张超沉默了,半响没有说话,“天亮之前,我们就得启程回漠北去了。”王晰继续说,张超看着他,好不容易一家团聚,却也才短短几个时辰就要散,心里自然舍不得:“不多待吗?”“多待不得,天一亮出城就麻烦了,必须趁着也走。”周深凑了过来,像小时候一样轻轻摸了摸他的头“超儿大了,有些事都懂,我们就不必再说了。”“其实我和嘎子今天也要回漠北,你们不去吗?”郑云龙走过来,身后行李已经背好,周深听他说,赶紧拐了他一下:“净瞎说,他们四个不能去。”“我们……”张超犹豫了回头看了看还在睡觉的三个人“我……”“怎么?”阿云嘎说,张超抿了抿嘴:“我想留在长安,和他们仨一起。”王晰问:“你们决定了?”“决定了。”王晰听到回答后点点头:“好,但是我们几个得走了,不然天亮了就出不去城了。”话罢便要拉着阿云嘎转身离去“师父,阿爷,等等。”张超叫住了四个人“嗯?”“等到我们卸了任,就马上去找您们。”他继续说,郑云龙摆摆手:“诶,之前都是玩笑话,还是别去啦,那地方太冷清。”张超看看身后,看看他们:“有我们不就不冷清了吗?”“孩子,既然决定留在长安这地界,你们就足够坚强,众生皆苦,可要好好活着,若是哪天看够了世间百态,又无遗憾了,再来漠北也不迟。”周深的声音依旧温柔:“还有,不用送了。”张超点头目送着四人转身一步步走出大门,王晰走到门口,回头,我们为你骄傲,他说。张超愣在那,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坊外。 

        暗红悄悄融进黑里,像有人剥开了这片黑夜,紧接着亮眼的金黄也升上来,有了鱼肚白,整个大地都敞亮了起来,富人们还未起床,市井上都是前夜用过的花灯,衣衫褴褛的乞丐们拖家带户在,街上用破布拣着不小心掉落食糜,坊中有些商铺刚刚开门,昨夜还是繁华如梦的长安几乎是完全变了样子。张超从青石板上醒来,看了看身边凌乱的酒坛,深知自己是喝多了直接睡在地上了,再看看四周还睡得四仰八叉的三个人,准备站起来把他们晃醒。前夜发生的事情恍然撞入脑中,张超猛地瞥向桌子,什么饭菜,只有几个空空的酒碟,而院落呢,早就落了土,哪里有什么昨夜把酒言欢的情景。其他三人也悠悠转醒,方书剑揉揉自己的眼睛:“嘎子哥他们呢?”“你也看到他们了啊……”黄子弘凡已经注意到那些尘灰了,心里虽然明白但是也不愿意信,梁朋杰走过去拍拍张超:“哥……没事吧?”“没事,谢谢。”张超冲他勉强一笑“大家都快些起来了,还有活要干呢。” 

        那一年的新元,他们在梦中见到了故去的师长,而他们也说起了曾经其中一位长辈说过的话。 

        长安长安,何为长安。 

 

——END—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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